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委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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委屈

甫一見到岑璉,傅南霜不免有些心虛。

當初為了救人,自己一口答應助她出宮。可彼時的自己,還以為女主無論如何都能在宮宴上現身,誰曾想段淞一道令下,居然將她送去了千裏之外,男女主相見的機會自此遙不可及。

到了現下,傅南霜甚至連自身都難保,說是要將岑璉放出宮去,談何容易呢?

“岑姑娘,”傅南霜強自鎮定,暗暗思量該如何轉移話題,“我正準備出去走走,不若同我一道去游湖?”

岑璉雖不喜這種漫無目的的活動,但畢竟有求於人,只得點頭答應,“...好。”

二人都不善閑談,況且彼此並不相熟,又擔心身邊宮人聽見,因而一路無話。

到了太液池邊,傅南霜刻意帶著她向湖邊又走了幾步,雖仍在宮人的視線之內,卻又不在她們的聽力範圍中。

“在宮中可還吃得習慣?”她狀若隨意發問,也想看看她的精神狀態如何。

“習慣的,”岑璉點點頭,“我兒時隨父母在邊關時,什麽冷食都吃得,於飲食上並不挑剔。”

傅南霜回想起她的出身,內心一時生出幾分不忍。人家父母雙亡,身世已經足夠淒苦,再糊弄她是不是太不厚道了。

“岑姑娘,關於我此前答應你的事——”

岑璉立刻擡起眼,滿懷期待地盯著她。

傅南霜視線一飄,看向了湖心的那座孤島,聲音略有些發緊,“——確實出了一點小小的紕漏,可能要稍延後一段時間。”

“延後?”岑璉的表情有了一絲裂痕,“要延到何時呢?”

傅南霜也不知道該怎麽同她解釋,這事兒得先看段淞能不能放她出去,再看自己出宮的時候能不能順手把她帶上,最後即便出了宮,要想脫離的護衛掌控而成功出逃,又是一次考驗。

“此事...還需從長計議。”傅南霜的目光閃了閃。

“殿下,”岑璉聞言,慘然一笑,“您若不願相幫,為何當初還要讓我生出希望?”

“岑姑娘誤會了,此前我也並非刻意誆騙於你,”傅南霜雖覺得對方有點道德綁架,但還是耐心解釋著,“只是事出突然,有些變動罷了,待時機成熟,自是會讓你出宮的。”

“時機成熟?”岑璉自嘲般搖了搖頭,“這種話我聽得多了,與其整日提心吊膽,我還不如給自己一個痛快。”

岑璉正說著,足下忽地一轉,雙腿使力,毫不遲疑地跳入了太液池中。

傅南霜眼看著她縱身一躍,落入水中激起一片漣漪,登時傻了眼。

岑璉本想要游向湖心自行了斷,可腳下稀軟的淤泥,卻讓她再也邁不出第二步。

她被束縛於岸邊不遠處,只能保持著剛入水的姿勢,湖水堪堪沒過她的前胸,一時動彈不得。

傅南霜本還在暗自思量,自己這身行頭頗為不便,若要下水去救她,還需先脫上幾層外衣才行。現在看來,倒是用不上了。

“你這又是何必,”傅南霜輕嘆了聲,回首見著一群同樣傻眼的宮人內侍,無奈招了招手,“快將岑姑娘拉上來吧。”

岑璉自覺失了臉面,還在掙紮著想要向湖心走去,可腳下越使力,卻在泥中陷得越深。

兩個內侍先後踩入水中,小心向前接近岑璉。

剩下一人在岸上,一手抱樹,一手拉著中間一人的腰帶,三人合力,終於將岑璉從淤泥中拉了出來。

她還在掙紮著,傅南霜卻一手拉住她的手腕,在她耳側輕語,聲調微寒,“你今天若是有了什麽差池,他們所有人都要給你陪葬。”

岑璉一楞,倒是忘了動作。

傅南霜一手緊緊扯著她,同時不忘冷靜安排著,“找輛車來,將岑姑娘送回拾翠殿,再請太醫過去。”

“是,殿下,”宮人忙應下,覆小心詢問,“可要將此事稟告陛下?”

傅南霜回首,看了眼瑟瑟發抖的岑璉,她緊張地搖了搖頭,目光哀切,似是在向她無聲懇求。

“暫時不必,等我去說吧。”

紫宸殿。

“陛下,您若當真要如此行事,那冷家定會記恨上您,日後是要反撲的。”

“那就讓他撲。”段淞面沈如水,指尖用茶湯在案面肆意寫畫,心不在焉似的。

“雖說冷源確實犯了大錯,但他可是冷相最偏重的小兒子,革了他的職便罷了,您何必非要將他下獄呢?”吳長勍皺眉,極為不解。

“吳相這是要讓朕徇私枉法麽?”段淞眼皮微掀,喜怒不辨,“那可不是明君所為啊。”

“臣並非此意,只是此事之中關節頗多,牽連甚廣,冷源也只是個靶子而已,您小懲大誡便已經達到了目的,冷相日後也會夾起尾巴做人,您更多了一個拿捏他的把柄,沒必要這樣下他的面子。”吳長勍以手撫膺,苦心勸導。

“他只是個靶子?”段淞冷笑,“他冷源在河東獨霸一方,甚至同山匪勾結在一處,暗中利益相交,欺男霸女,手下不知草菅去多少條人命,這能叫靶子?”

“陛下,這臣都省得,”吳長勍長嘆一聲,“但您也已將那山匪連窩端去,上下一應官員也都清理了一遍,冷源畢竟身份特殊,您將他革職後拘在京中,他也翻不起什麽風浪來,同下獄也是一樣的。”

“吳相,你說冷源之過,究竟在何處?”段淞沒有繼續同他爭辯,面色沈沈,轉了話鋒。

“自然是對山那匪之禍,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不僅未曾及時上報,還與那些匪徒勾結,從中漁利。”

“對!”段淞雙手一合,目光如炬,“正是這從中漁利!”

吳長勍閉了閉眼,頗為無奈,“可陛下,您要知道,底下的官員,哪有不在職位上為己謀利的,水至清則無魚,只要不是巨貪之徒,都是能用則用,若是當真為了這等事就革職查辦,朝中哪裏還有人可用呢。”

“若是在旁的地方便罷了,可河東是什麽地方?旁邊就是赫合的地界,”段淞面露鄙夷,毫不遮掩,“他今日能為了這點兒小利同山匪勾結,明日就敢為了巨利通敵叛國,這樣的人,朕可不放心。”

“但是陛下,您要知曉,當下臣能與冷葉二人打個平手,實則是靠這三足鼎立之勢,冷葉二人雖說時常勾結在一處,互相卻也不那麽對付,若是冷家遭了難,那日後就成了葉家一家獨大,更難收場啊。”吳長勍苦口婆心,嘆氣聲就沒停下來。

“這有什麽,那就再找個由頭,把葉家的人也剔去幾個便是。”段淞一臉的滿不在乎。

“陛下,您當這是何等容易的事?能碰上冷源勾結山匪之事敗露,已經是極為難得了。”吳長勍捂著胸口,像是已經受不住這等刺激,隨時都要昏倒似的。

“總會有的,”段淞面不改色,還反過來指責對方,“吳相,朕看你就是太過謹慎了,他們把持朝政這麽些年,怎麽可能抓不到把柄,只怕是多得找不過來才對。”

“陛下...”

吳長勍還欲再勸,司來卻在此刻突然叩門,打斷了他還未出口的語句。

“啟稟陛下,奴有要事相報。”

“沒見朕正忙著呢?”段淞不耐地掃了眼門口。

“陛下,此事與皇後殿下有關。”司來卻依然堅持。

段淞面色一斂,瞬間換了一副態度,“吳相,你先回去吧,此事改日再議。”

吳長勍知曉今日再多說也無益,並未繼續堅持,只是臨走前躬身深深行了一禮,語氣極為懇切。

“還望陛下三思啊。”

“知道了知道了。”

段淞只是敷衍擺手,示意他快些退下,待司來上前,輕咳了聲掩下急切,“說罷,皇後那兒又有什麽事?”

“回陛下,有內侍瞧見,皇後殿下和岑姑娘在太液池邊散步時,岑姑娘突然落水,當然立刻被救了上來,如今已回到拾翠殿中,請了太醫瞧著。”

“落水?”段淞面露狐疑,“怎麽會突然落水?”

其中牽扯到皇後和祁王義女,司來哪裏敢妄下論斷,即使他當真知道些什麽,也不敢明說。

“奴也不知,那內侍隔得太遠,也未看清前因後果。”

“事發之後,皇後也未派人來稟?”

“回陛下,未曾。”

段淞擰眉沈思片刻,倏地起身,面上浮現出幾分少有的凝重,“走,去拾翠殿看看。”

拾翠殿。

“回殿下,從脈象上看,這位姑娘並無什麽大礙,只是受了些驚嚇,喝上兩劑發汗的湯藥,提前預防著風寒便好。”

這次來的是個眼生的年輕太醫,同皇後匯報時,神色還有些緊張。

“嗯,如此便好。”傅南霜點點頭,命人將那方子拿去抓藥。

“殿下...”年輕太醫卻沒急著走,望著皇後神色猶疑,欲言又止。

“可是還有旁的什麽需要註意?”傅南霜註意到了他的眼神,溫言詢問。

“並不是,只是...”

年輕太醫剛下決心開口,卻又被一聲通報打斷。

“陛下駕到——”

傅南霜一楞,太醫也是一楞,見著玄色衣擺已然在門邊顯現,二人才回過神來,忙垂首行禮。

“怎麽回事?她怎會落水?”段淞沒有進內間,而是停在了分隔內外間的月洞門旁,直接對著案邊的傅南霜發問。

“此事說來話長,殿下不若先將岑姑娘的情況了解一二,妾私下裏再與陛下細細道來。”傅南霜沒想到段淞竟來得這麽快,還沒來得及編好借口,只得如此為自己稍爭取一點時間。

“私下裏”三個字一出口,段淞心頭忽地漏跳了一拍,原本不算多的質疑也消散殆盡。

他面色有些不自然,僵硬地轉頭問向那年輕太醫,“她怎麽樣?可有大礙?”

太醫又將剛才同傅南霜說過的話重覆了一遍。

“行了,你先退下吧。”段淞頷首,向那太醫示意。

年輕太醫又猶豫片刻,終還是沒繼續說出他剛才被打斷的話,躬身告退。

“這會兒可以說了吧?”段淞坐到外間的矮榻上,端起茶盞輕吹了一口,氣定神閑地送到唇邊。

傅南霜定了定神,淡然開口,“陛下可是懷疑,是我將她推下去的?”

段淞剛啜了一口茶湯,聽得這話一時氣短,嗆得他連連咳了幾聲。

“你...你...”段淞一手掩唇擦拭,另一只手顫抖指著她,咳得眼眶微紅。

傅南霜看著他露出的雙目,倒是沒看出什麽指責的意味,倒像隱隱透露出幾分難掩的,委屈?

明天要上夾,會晚點更,大概晚上十一點左右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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